应金沙js9线路中心世界历史研究所邀请，2018年10月22日至10月26日，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历史学教授、英国国家学术院院士，18世纪法国史、法国大革命史专家威廉·多伊尔教授（William Doyle）访问我校，并为我院师生带来三场法国大革命史系列讲座。

多伊尔教授第一场讲座的主题为“法国大革命的起源：新方向与死胡同”（The Origins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 New Directions and Dead Ends）。多伊尔教授首先梳理了大革命起源问题的研究前史与现状，并探讨了自19世纪以来，马克思主义的经济社会解释，修正主义的政治解释，以及后修正学派的“文化转向”在法国大革命史起源问题上的基本观点及其演变脉络。他重点分析了作为革命史研究新方向的后修正学派代表人物的主要观点，如Robert Darnton关于18世纪法国出版业中“格拉布街”的文人与大革命迂回关系的讨论；Dale Van Kley从宗教的角度对王权“去神圣化”的探讨等。但多伊尔教授同时也指出，后修正学派的“文化转向”在大革命起源问题的阐释上有着诸多缺陷，他结合Darrin McMahon和Simon Burrows的研究，对这一新方向同时也是死胡同的研究路径作出了细致的分析。在多伊尔教授看来，“是革命制造了革命者，而非革命者带来了革命”。革命是一个“过程”，一系列的“事件”的产物。比如革命前的财政困境及公共舆论对政府行为的限制，“开明”政府推行的并不那么受民众欢迎的改革措施等，加剧了精英阶层内部的冲突以及政府信用的破产。大革命的爆发在很大程度上是举止失当和误解不信任造成的特别政治局面的产物。

第二场讲座的主题为“罗伯斯庇尔与恐怖统治”（Robespierre and the Terror）。在本讲中，多伊尔教授主要探讨了四个关键问题：其一，何为恐怖统治？其二，罗伯斯庇尔对恐怖统治究竟负有多少责任？其三，罗伯斯庇尔是否真的是一个必须被推翻的暴君？其四，罗伯斯庇尔的下台与恐怖统治的结束是否意味着法国大革命的终结？

针对恐怖统治的定义，多伊尔教授认为这只是一种针对大革命后社会动乱的统治手段，本质是由恐惧产生的。法国大革命后的混乱状态需要通过恐吓人民的方式以促成人民对权威与秩序的再服从。同时，恐怖统治也是政府的一种专制形式。革命政府宣称“革命直至和平”，反映了新生共和国所处的战争状态，使得非常措施成为必要。然而，恐怖统治并非长久之计，它的出现实则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罗伯斯庇尔也是如此。事实上，直至1793年7月加入救国委员会之前，他并没有任何有实权的职位，他有影响（influence），但没有权力（power），而且权力也不是他追求的目标。因此，不应该将罗伯斯庇尔看作恐怖统治的构建者与掌控者，所有人包括罗伯斯庇尔都将恐怖统治看作暂时性政策。多伊尔教授不主张将罗伯斯庇尔的下台和恐怖统治的结束看作法国大革命的终结，因为革命者和革命政府在当时尚未解决大革命带来的三个主要问题。

第三场讲座题为“拿破仑与法国大革命的终结”（Napoleon: how to end a revolution）。始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到底终结于何时，一直以来都是学者们争论不休的问题。多伊尔教授在讲座中提出了他对大革命结束时间的看法。教授认为，法国大革命并非像传统观点认为的那样终结于1794年。罗伯斯庇尔下台和恐怖统治结束之时，法国大革命面临的三个主要问题——宗教分歧、内外战争、共和制与君主制的较量——均未得到解决，因此1794年之时，大革命尚未完成它的使命。而这些问题实际上是拿破仑上台后才逐一解决的。

拿破仑与法国大革命的爆发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是大革命的终结者。在革命之初，目睹君主制被推翻时巴黎暴乱的情形，拿破仑对群众暴动和恐怖统治深感胆寒，这对他后来的思想有着深刻的影响。通过土伦战役与意大利战役，拿破仑在军界崭露头角，他的政治野心也由此滋生。随着局势的变化，他逐步把控了督政府的外交和军事力量。远征埃及虽然没有取得预想的成果，但却给了拿破仑夺取权力的机会，通过1799年“雾月政变”，他推翻督政府，建立了执政府。

拿破仑上台后致力于弥合革命带来的创伤，这是此前的革命政府和督政府都未能做到的。他试图调解对立派别的冲突，将从前持各种立场的政客都笼络在他周围。面对大革命带来的宗教分歧，拿破仑致力于缓解与天主教会的矛盾。在与罗马教廷协商的基础上，1802年颁布“政教协定”，承认绝大多数法国人信仰天主教的合法地位，同时确保法国的宗教信仰自由。其次，在一系列军事胜利的基础上，于1802年与当时主要对手英国签订《亚眠合约》，使法国重获和平，稳定了外部局势。其三，在共和制与君主制之间，拿破仑提供了第三条道路，即推翻旧制度的君主制度，同时消灭恐怖统治。1802年他成为终身执政时，已经初步实现了国内的政治稳定，这条道路直到1810年之前都受到法国人的欢迎，它使法国得以维持稳定，并确保其在欧洲的霸权地位。多伊尔教授认为，是拿破仑上台后采取的一系列举措，解决了此前的革命政府没能解决的三个主要问题，因此，应该将1802年视为大革命的终结。（撰稿人：于鑫）